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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修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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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啟東都的大牢裏,最近新關進三個囚犯,看樣子是一家三口。

男的高大英俊,女的容貌姣好。兩夫妻都是一頭白發,還帶著一個三四歲左右、身體很瘦弱的小男孩。

從關進來那一天起,兩夫妻就吵個不停。準確的說,是女人單方面的抱怨啰嗦。

“當斷不斷,必受其亂。當時你要是讓我殺了他們,咱們的覆國大計早就成功了!”

男人看了她一眼,不再搭理她。

女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轉頭面向皇宮方向,喃喃自語:“容舒,你等著,早晚有一天,我要你嘗盡家破人亡,世人怨憎的苦楚!”

而被仇視的容舒,此刻還躺在床上,安靜地像睡著了一樣。

容齊將她摟在懷中,睡在她旁邊。

第二日早晨,他感覺臉上有些瘙癢。

睜眼一看,她正一根一根地撥弄他的眼睫,玩的不亦樂乎。

“舒兒!”他驚叫,唯恐自己在做夢。

容舒笑得眉眼彎彎,好看極了。

“阿齊,早。”

“舒兒,早。”

他的聲音沙啞了。

日上三竿,容齊才牽著容舒的手走出來。兩人說笑著,自有種小別勝新婚的喜悅。

誰知,容舒剛走到太陽底下,意外就發生了!

只見陽光照射在她身上,仿佛灼人的火焰,在她肌膚上燙起一片紅腫來!

“啊!”

她連忙甩開容齊的手,躲進屋檐底下,捂著自己被灼傷的手臂。

容齊連忙過來,揭開她的袖子一看,卻見到白皙的肌膚上,已有一大片燙傷!

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他問道。

容舒搖搖頭,迷茫的樣子,顯然自己也不清楚。

正當容齊想叫太醫來的時候,天邊卻劃過一道凡人看不見的金光。

那金光的速度極快,正往東都皇宮的方向而來。

別人看不見,可容舒卻看得一清二楚。不知為什麽,看到金光,她就嚇得打哆嗦。直覺告訴她,那金光是沖她來的,她必須趕緊躲起來。

“阿齊,有人來抓我了!”

她的神色焦急萬分,嚇壞了容齊。

他想起神話故事裏拆散仙凡相戀,將仙女捉回去的天兵天將,遂問她:“舒兒,是天上的人嗎?”

她的臉色慘白,連連點頭。

容齊想著,凡間俗物只怕藏不住她。想起從前銀珠精靈的說法,他迅速將脖子上的銀色飄帶取下來。

“快,到珠子裏躲躲!”

容舒嚇懵了,連忙摸著銀珠,默念兩道咒語,人就消失在原地不見了。

容齊趕緊將飄帶掛回脖子上,把銀珠藏在衣領下。

容齊剛做完這些,天邊的金光已到了跟前。

一道凡人看不見的金色身影,在皇後宮前出現。金影來回巡視著,靈力覆蓋了整個東都皇宮,卻未找到那抹氣息。

“明明就在這附近。”金影兀自琢磨,看向樹下的男子。

樹下男子三十歲左右,一身金黃錦衣,衣襟領口都繡著龍紋,想來是此間皇帝,問他也許能有所發現。

金影想了想,化作一個青衣鶴袍、仙風道骨的老道人,現身在男子面前。

突然出現的老道人,嚇了男子一跳。

只見那男子指著他,哆哆嗦嗦地問:“你,你……你是誰?怎麽會突然出現在皇宮裏?”

看他似乎怕極了的樣子,老道人捋捋胡子,和藹可親地說:“老夫是昆侖山上的老神仙。”

聞言,那男子臉色一變,結結巴巴地重覆:“神,神……仙仙?”

老道人接著說:“我山上有一頭銀色靈獸,前些時日偷偷下山玩耍,至今未歸。老夫想問你,可曾看見一頭銀色靈獸?”

男子頭搖的像撥浪鼓,充滿好奇地問:“銀色靈獸?世間還有此等奇物?老神仙若是尋回了,可否帶來給朕瞧一瞧?”

聞言,老道人皺皺眉毛,又問他:“那靈獸能幻化人身,有時會化作一位非常美麗的銀發女子,你可見過?”

那男子一楞,眼神中滿是憧憬:“銀發美人?有多美?比那月宮仙子嫦娥如何?”

說著,他臉上露出一絲垂涎:“朕後宮三千,美女如雲,卻無緣得見銀發美人,真是可惜啊!”

老道人見他這樣,暗道好一個昏庸好色的君王,問了只怕也無用,於是擺擺手飛走了。

那男子卻不罷休,追著他離去的方向,邊跑邊喊:“老神仙別走啊,昆侖山還差不差徒弟?您收朕做徒弟吧,朕也想修煉做神仙……”

老道人不耐,甩袖飛的更快了,眨眼就消失在東都皇宮中。

皇宮中,一群鐵甲侍衛,隱晦地用看傻比的眼神,看著容齊。

陛下今日這是……發羊癲瘋了?

容齊收了浮誇的演技,瞪了他們一眼。

“今日之事,有誰敢外傳,格殺勿論。”

侍衛們目不斜視,齊聲應了。

回到皇後宮中,容齊才將飄帶取下來,握著那顆銀珠。

“舒兒,你快看看,那個人走了沒有?”

他的聲音很小,顯然怕隔墻有耳。

銀珠閃爍了一下,殿中突然多了一位銀發女子。

容齊握著她的手,很是擔憂:“那老道人是誰?他口中的銀色靈獸又是怎麽回事?”

容舒搖搖頭:“從前的事,我都不記得了。只覺得他身上,有一股我非常懼怕的氣息。”

容齊想了想,只恨自己身為凡人,不能幫她做什麽。

於是他將銀珠取下來,放在她手上。

“萬一哪天老道人再回來,而我又不在你身邊,你怕是躲都來不及。這銀珠你收下,若有人來捉你,你就躲進銀珠裏。”

容舒笑著應了,接過了銀珠。

沒想到銀珠竟飄浮起來,仔細觀察才發現,這顆銀珠的周身已遍布細紋,似乎有些破損。

還不等他們看清楚,銀珠就自動沒入容舒體內,拿不出來了。

之後,她再嘗試走出大殿,卻發現炙熱的陽光已不能燙傷她了。

“這珠子……好生神奇呀。”

她感嘆著,想了許久也沒得到答案,遂不再多想。

容齊也疑惑,可相比起來,她能安然無恙,自是最好不過的了。

————

是夜,東都大獄裏,關著一家三口的監牢,大門被人打開了。

一隊蒙面黑衣人無聲進來,將男人拖走了。

女人大力搖晃著牢門,尖銳的聲音響徹過道。

“你們要把無憂抓去哪裏?不要抓走他!放我出去,我要見皇兄!”

三歲小男孩被嚇哭了,大聲抽泣起來。

女人心煩意亂,一巴掌扇了過去:“宗政贏,你這個沒用的東西!哭什麽?”

誰知這一巴掌,竟扇的小男孩口吐鮮血,渾身抽搐起來。

“贏兒,贏兒你怎麽了?”女人抱著兒子,朝外面大喊,“快來人啊,我兒子的毒發作了,誰來救救他!”

————

今夜,皇後宮殿中,少見的點了熏香。那味道有點像麝香,又夾雜著龍涎香,總之十分濃烈。

容舒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:“阿齊,幹嘛點這麽濃的香?一點兒都不好聞。”

容齊刮了刮她的鼻頭,笑著說:“這是安神香,你昏迷的一年多裏,我就靠這個入睡了。”

她聽了,心疼地親了他一下,小聲地說:“對不起阿齊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容齊笑了,視線瞥向宮殿暗處一角,又迅速收了回來。

“舒兒,我好想你。”

他說著,將她壓倒在桌上,動手扯去她身上的皇後常服。

她臉色一紅,顯得有些羞澀。

“別在這裏……”

“不,”他吻了下去,吮吸著她柔軟的紅唇,“今天,我就想在這裏。”

“嗯……”她呼吸急促了起來。

唇齒相交、津液互換的聲音,在寂靜的夜晚,顯得格外響亮。

他的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兩側,輕咬著她的唇角,引來她一聲聲嬌嗔。

“阿齊,輕點……”

“騙人,你明明喜歡我重一點。”他的力氣更大了,“快說,你是我的。”

她輕啟紅唇:“我是你的。”

“大點聲,我聽不見。”

她大聲喊道:“我是你的——”

容齊滿意地笑了,繼續了下去,一時惹來她嬌笑不已。

燭火閃爍,木桌發出快散架似的“咯吱咯吱”聲,夾雜著男女歡笑的聲音,彈奏出一首月夜花好纏綿曲。

如是幾番,直到半夜,他才饜足了,容舒卻早已累的睡了過去。

在安神香的作用下,她睡得格外香甜,容齊卻毫無睡意。

他慢條斯理地將衣服穿好,然後走下床,手拿燭臺,來到宮殿暗處一角。

陰影被燭光照亮,藏在裏面的景物一一顯現出來。

那裏,有一個很大的瓦缸。

缸裏有一個人。

那人咬牙切齒的樣子,似乎恨不得殺了容齊。

容齊卻不以為意地撫平衣袖上的褶皺,輕輕拍了拍掌。

接著,四個蒙面黑衣人不聲不響地進來,擡起大瓦缸就往外走。

瓦缸極沈,即使是武藝高強的四人,也費了不小的力才將瓦缸擡起來,一路往荷花池畔搬去。

靜寂的荷花池畔,青蛙聒噪地交鳴,與草叢中蟋蟀的叫聲交疊,叫的人心裏生悶。

黑衣人將瓦缸放在池邊後,就靜立不動了。

容齊緩緩從黑暗中走過來,用劍鞘挑起缸中人的下巴。

“宗政無憂,就憑你,也敢覬覦朕的皇後?”

原來,那瓦缸中的人,竟然是宗政無憂!

宗政無憂咬著牙根,想說什麽,卻說不出口。

容齊解開他的啞穴,挑起眉頭:“一年前那晚,在這荷花池畔,你與舒兒的對話,朕全都知道。”

宗政無憂瞪大了眼睛,吃驚地看著他。

“就連你與容樂合謀,用舒兒誘朕來此,意圖誅殺的陰謀,朕也一清二楚!”

他說著,示意黑衣人將宗政無憂從瓦缸裏弄出來。

黑衣人手腳麻利,卻花了好一會兒才將人擡出來。原來,瓦缸裏裝滿了鹽塊,將宗政無憂沈沈地埋在鹽裏面。

宗政無憂被弄出來後,身上卻還沾著許多細小的鹽沫子。

他的手筋、腳筋都被挑斷了,細鹽滲進四肢的傷口裏,帶來加倍的疼痛。

宗政無憂臉色慘白的像紙一樣。

“你既然知道,為什麽還要裝作中計來荷花池?”

容齊輕笑,俊美的側臉在夜色下,半明半暗,晦澀的可怕。

“不如此,怎麽讓舒兒知道你懷揣豺狐之心,裝有陰險鬼胎?”

他拔出劍,指著宗政無憂:“你以為朕不知道,你刻意接近舒兒,裝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樣,是何居心嗎?”

宗政無憂哈哈一笑:“是啊,容齊你可真厲害,連這都看出來了!”

他惡狠狠地瞪著容齊,接著說:“是,我費力接近容舒,是因為她是你的皇後。我若能勾。引到她,就等於把你的臉、你的心,都扔在地上狠狠踐踏!只要想到這些,我就無比的興奮!”

他的神色癲狂,因疼痛而扭曲的臉,似要蹦出仇恨的利箭般。

“你把她視若珍寶,將西啟的一半政權都交給她署理。若能哄得她歡心,誘她背叛你,別說光覆一個小小的北臨,就是顛覆整個西啟,都易如反掌!”

他憎惡地仰視著容齊,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:“你說我居心叵測,那你呢?你明知有陰謀,還任由她一步步走進去,就是為了引蛇出洞!因為你知道,若不是她,我們不會輕易行動。若非她重傷,你沒有理由攻打宸國!說到底,你又比我高尚了多少?”

他的語氣充滿了惋惜和不忿:“蒼天無眼,你這樣一個冷漠絕情、陰險狡詐的暴君,竟然能娶容舒為妻!老天爺何其不公!”

容齊臉色一變,用劍刺進他的胸膛:“我與她之間的事,不用你來管。”

宗政無憂冷冷一笑,眼神突然冷靜了下來。

“你這個人,生來一無所有,因此不擇手段,也要把她緊緊攥在手中,卻從沒想過她的想法。若有一日,她知道所有的一切,你猜她還會留在你身邊嗎?”

“她不會知道的。”容齊眼睛微瞇,面色冷然:“你果然不愧是宗政家的血脈。面對失敗,你和你那個惡心的父親宗政殞赫一樣,都選擇利用女人的感情來達成目的。只不過他與你,一個成功,一個失敗而已!”

宗政無憂被他的話激怒了,口不擇言地用容舒來打擊他:“容齊,你知道嗎?雖然剛才在皇後宮中,我看不到她的樣子,但她的叫聲真好聽。你們倆辦事的時候,我一直在幻想,壓在她身上的人,是我——”

他的話說不下去了,因為容齊已經將劍刺穿了他的胸口。

“閉嘴!”容齊怒喝。

“容齊……你真的愛她嗎?你真的懂……什麽是愛嗎?”

嘴角滲出許多鮮血,宗政無憂還在說著:“如果我是她夫君,絕不舍得別人看她一眼,聽她一聲,碰她一下……”

“去死吧!”

容齊如願被他刺激到了。他抽出劍,狠狠地在宗政無憂身上捅了十幾個血窟窿。

十幾劍下去,宗政無憂早死了。

可容齊心裏那只得了多動癥的刺猬,又糟心地蹦跳起來,把他一顆黑心紮的哪兒哪兒都難受。這種骨鯁在喉、如芒在背的感覺,讓他不爽極了!

偏偏這一切,都是他親手策劃的。他就是想遷怒,也無處發洩。

他想了想,決定按照原計劃行事。

“把他的屍體交給容樂。”

他掏出手帕,細細地擦拭著劍上的鮮血。

“還有,把宗政贏帶走。”

黑衣人應了,很快扛起屍體,一路來到大獄。

獄中,容樂抱著昏迷不醒的兒子,哭得滿臉是淚。

黑衣人將宗政無憂往牢裏一扔,又強行帶走了宗政贏。

“啊——”

容樂絕望的叫聲傳來,淒慘的令人同情。

一個時辰後,絕了氣息的宗政贏,也被扔回牢中。

她抓著滿頭白發,淒厲哭嚎:“容齊,容舒,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!”

丈夫、兒子的先後離世,給了容樂致命的打擊。

絕望中,容樂滿身血海深仇,仿佛化作了第二個傅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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